工程地暖施工业遭遇史上最冷冬天

            北方居民对地暖系统的青睐，成就了一个特殊的行业――为建筑工程铺装地暖系统的工程地暖施工行业。多年来，除了2008年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曾经让他们虚惊一场外，持续繁荣的房地产行业使他们的发展之路一直顺风顺水。然而，自去年年底以来，房地产行业的持续低迷，让这个行业中诸如垫资施工之类的隐患集中暴露出来，进而使该行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垫资款：让处境更加危险

　　“非常不好！”“不是不太好，是一点都不好！”“非常糟糕！”……
 

　　在日前本报有关工程地暖施工企业现状的调查中，接受采访的大多数企业负责人几乎是众口一词地告诉记者：当前工程地暖行业的市场现状非常严峻。
 

　　与以往争先恐后地竞争地暖工程的状况相比，今年的这个夏末，工程地暖施工企业消极得反常。“情况不好。”谈起在北京市场上地暖工程的实施情况，武汉宏图节能技术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武汉宏图”）总经理桂正茂很是无奈：“本来投了几个标，利润看起来也还可以，但是由于担心垫付的工程款难以收回来，后来全部放弃了。”
 

　　桂正茂放弃这些工程，意味着今年他在北京市场上的工程业绩将大幅下滑，武汉宏图在北京工程地暖市场上的占有率也将减小，该公司在北京市场上的影响力也将随之减弱。而且，要是在两三年前，对于这种“利润看起来还可以”的工程，桂正茂肯定会志在必得的。那么，为什么这次桂正茂坚决地放弃了这些工程呢？
 

　　也许只有工程地暖行业的业内人士才明白，桂正茂是被房地产行业目前普遍存在的资金短缺现状吓怕了――他担心他所垫付的资金一旦被无限期拖延或彻底无法收回，不仅那些“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利润会成为泡影，而且连本钱也可能赔进去。记者在此后的采访中了解到，不仅仅是桂正茂，接受采访的绝大多数地暖施工企业现在都是谈“垫资”而色变。同样因为担心垫资款难以回收，新疆宏迪节能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王风林对于当地房地产开发商的地暖工程一概不接。西安一家地暖施工企业在中标了一个地暖工程并签订合同之后，宁愿放弃5万元的质保金，坚决地退出了这个工程。
 

　　在承接地暖工程的过程中垫资，这对桂正茂和王风林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事实上是整个工程地暖施工行业的潜规则。只不过，在楼市非常火爆的前几年，由于不愁房子卖不出去，再加上开发商的融资渠道比较多，开发商的资金流通常是顺畅的。因此，那时候地暖施工企业对于他们垫付的工程款，不管开发商答应是按进度支付还是等工程全部干完了再支付，他们都非常放心。在这种背景下，以垫资为前提条件从事地暖工程的施工，已经成为大多数地暖施工企业的习惯。
 

　　然而正是这种习惯，现在让地暖施工企业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自去年以来，随着国家房地产调控政策的持续发力，大多数房地产商的资金日渐短缺，开发商按进度支付地暖施工企业垫资款的比例一降再降，支付的时间也一拖再拖。辽宁风火轮地暖总经理张永军向记者透露，开发商答应按进度支付的工程款的比例已经从70%下降到60%，而北京加邦宏通商贸公司总经理郑向东则抱怨，地暖工程已经干了一半，但工程款“只给了一半的一半”。邢台市长江地暖公司总经理徐伟强更加冤屈：与之合作的开发商本来说好按工程进度支付，但现在是工程都干完了，开发商却一分钱也没付。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几乎所有工程地暖施工企业的垫资款都不同程度地遭到了房地产开发商的拖欠。与此同时，工程地暖施工企业和材料企业之间默契的关系也开始发生变化。以前，在房地产开发商资金状况普遍较好的过去，一些地暖施工企业在承揽下地暖工程后，要么自掏腰包购买地暖材料先行施工，要么向材料企业赊货，先把工程干起来。但现在，地暖材料企业为了确保自身的资金安全，对于地暖施工企业原来提出的赊货要求，要么完全拒绝，要去缩短了赊货时间。显然，这对于资金压力本来已经很大的地暖施工企业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工程地暖施工企业遭遇的这种资金压力，在规模较大的公司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近年来，尽管大多数规模较大的工程地暖施工企业为了将工程垫资款给他们带来的风险降低到最小限度，已经采取了相应措施，但多年来形成的垫资惯性，使他们很难将陷入危险境地的速度降下来。据国内某规模巨大的公司负责人坦言，该公司目前至少有3500万元垫资款没有收回来，以至于该公司“现在几乎没有闲余资金”。

               活下来：成眼下发展目标

　　“我们现在的状态就如同躺在草丛里装死。”谈及目前的运营状况，石家庄北方地板采暖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方地暖”）总经理石广顺如此自嘲。石广顺告诉记者，尽管北方地暖已经为一家房地产开发商做好了地暖样板间，但由于石广顺了解到这家公司的资金状况不佳，他果断地放弃了这家房地产公司的地暖工程。
 

　　“装死”的不仅仅是石广顺。本溪华生地热暖通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王文成早就开始“装死”了。由于考虑到目前已经产生的应收账款今年最多能要回40%，王文成索性不再承接任何地暖工程，而把索要应收账款定为下半年的核心工作。王文成无奈地说：“开发商的资金如果没保障，我们接的活儿越多，赔的可能也越多。”
 

　　其实，也不仅仅是石广顺和王文成，记者调查发现，在吉林、辽宁、新疆、陕西、甘肃、北京、天津、河北等北方主要采暖城市中，由于不愿被垫资款连累致死而“装死”的工程地暖施工企业大有人在。
 

　　对于上述企业的无奈之举，业内人士深表理解，甚至认为这是明智之举。因为他们清楚，在利润非常微薄的工程地暖施工行业，只有在开发商兑现承诺、按时支付垫资款的情况下，工程地暖施工企业才可能获取预期的微薄利润。而一旦开发商食言，拖延了支付垫资款的时间，那么，工程地暖施工企业的利润就会缩水――拖延的时间越长，缩水越多。因此，在当前开发商的资金普遍短缺的情况下，开发商发给工程地暖施工企业的投标邀请，与其说是机会，不如说是陷阱――中标越多，栽的跟头可能也越多。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很多企业都把“活下来”作为企业的发展目标。
 

　　然而，并非所有工程地暖施工企业都能一刀切地停掉所有地暖工程。对于已经开工的地暖工程，不少工程地暖施工企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垫资往下干――这样做或许还可以把本钱收回来，而如果中断施工，可能连本钱也收不回来了。而且，公司要正常运营，就不能不承接新的地暖工程。“付款条件差不多的话，垫资也得干”。面对严峻的经济环境，不少工程地暖施工企业不得不做出这种无奈的选择。显然，这种选择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垫资压力。据了解，为了维持公司的生计，不少地暖施工企业的工程垫资款都是从亲戚朋友处借来的或从银行贷来的。
 

　　既然对不少工程地暖施工企业来说，地暖工程不得不接，那么选择付款条件好的房地产公司进行合作就是惟一的出路了。北京亚特伟达冷暖工程技术公司董事长宋伟军、天津运联国际工贸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太云、吉林金潮机电设备工程安装有限公司总经理张扬、辽宁华源暖通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王芳均告诉记者，除了资金实力强大的国内外一线房地产开发商外，他们基本上不和其他房地产商合作。为了追随这些资金实力较强的房地产开发商，不少工程地暖施工企业不惜远走他乡。北京一亘公司和威海嘉中进出口有限公司采暖工程分公司基本上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们的大本营北京和威海，转而跟着和他们合作多年且资金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开发商转战南北。自称是“躺在草地上装死”的石广顺，其装死的地点也主要是在付款环境整体不佳的石家庄，而在付款环境相对较好的武汉，石广顺却在非常用心地经营着。还有一部分诸如新疆宏迪节能技术有限公司这样的工程地暖施工企业，虽然还在积极地承揽地暖工程，但他们承接的，仅仅是单位集资楼这类回款有保障的地暖工程，对于普通商品房中的地暖工程，他们一概不接，因为他们知道这类工程的回款状况通常很糟糕。